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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那只大手抚上我的脸时,我便有了新的名字。 ??你叫怡,他说。 ??四面的破卒残尸在那一刻,仿佛显得再也不重要了。不再有阴冷地泛着死亡气息的风吹来,周围就只剩下他睿智的双眸。迥然。锐利。 ??他轻轻地牵起我的小手,带我一同前行。我的小手冰冷,而他的却灼热如火,满是温存。从那天起,我便叫徐怡。而他是我哥,他叫徐庶。 ??我不知道哥为什么喜欢流浪,他明是十分优秀的人。长剑于他手中,便如蛟龙翻涌,雄浑凝重。他会带着我去山坡上看天。那满目的蓝光映衬着脸颊,我仿佛看到了哥哥眼中涌动的火焰,荧闪着渴望的光亮。 ??哥是有所期待的,我知道。但我不知道他所等待的到底是什么。我不明白的事太多了,比如为什么会有战争,让百姓流离失所,又比如为什么大家都死了,偏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。我只是一个懵懂的女洼,我会的不过是照着哥哥所教的剑法,让纤竹翩飞。那些散落于地面的枯枝,一经剑气所引,又盈天漫舞。在我眼中,哥就如一个神,圣洁而不可侵犯。 ??但在遇到那个男人后,哥的眼神变了。他的渴望转化成了兴奋,并透着一种凛冽的豪气。 ??那是个有着怜悯天下苍生般眼神的男人,看似柔和,又有着几分霸气。他叫刘备,也是哥之后所效忠的人。 ??哥成了军事,我们不再四处飘零,而是住进了军营。那是在和哥相识四年以后。那年,我十七。 ??战争的混乱开始冲击生活。我在日夜的剑舞中,同样看到了哥哥日显深邃的眼眸。剑在杀戮中一次次被染作殷红。这便是乱世的真正定律,成王败寇,不是你死,便是我亡。 ??渐渐的,我仿佛每晚都能听到细碎的魂吟。幽怨。愤恨。然后,我就开始害怕——说不定,哪日死于剑下的,就是我们之中的一人。 ??畏惧却是真的变作了现实。我看到驻军的那片林子火光通天。悲魂,带着红影映透了我的脸,直深至那狂跃的心。我急切地想回去,但有冰冷的剑尖抵住了我喉。那种寒意,直入骨髓。我回头,就看到了那个满是霸气的男人。他眼中充满了从容于镇定,沉沉地镇住了我的心。一时间,氛围压抑着呼吸。 ??带她回去。他说。他的声音一如他个人的印象,霸然而不容抗拒。 ??我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军营,旗帜上的字点点冲击我的心——原来,他就是曹操。 ??哥死了,就死在那山林的火光中。曹营内满目皆是笑脸,但他们只知道徐庶投靠了操军,却不知道所来的人,根本就不是我哥,那人,只是刘备身边一个小小的谋士。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让人冒充哥哥,但在看到他的那刻起,我就明白了,哥,已经死了。曹营里,一张张容颜在眼前浮闪,变得扭曲而怪异。我被压谴着于人群中经过,那些眼神仿佛是在嘲笑说——看,又是一个快死的人。 ??他依旧高高在上,那张木椅因他的存在而散发着凝重。他就如一个王,威严而不容抗拒。 ??我要杀了你,我说。话语荡在空中,悚然若诅咒。目光透过空气径直相交,有种魄力,让我的眼开始泛着酸痛。但我没有移开视线。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和他对视,我知道。但我不怕死。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,想是没有什么好畏惧了。 ??他的眼中开始泛上笑意。 ??你若胜我放三将,我就留下你,他说。 ??比武场。鼓声浑重。我可以感觉到由四面传来的目光,神情各异。我轻轻地擦拭着手中的剑,喃喃,哥,我会为你报仇。 ??然后,剑起。 ??一剑飘血。二剑飞红。三剑封喉。 ??我知道,自己杀人的时候是很美的,就如那汪诡异的曼佗罗花。哥一直认为女孩不宜习武,却也教了我这套剑法。一套剑起若舞,流若行云的剑法。 ??血染武场。 ??当第三个人在我面前倒下时,剑势于我手中一转,直刺向坐于高椅上的那人。我要杀的,始终只是他。 ??剑在离他眉尖咫尺的地方停住了。他两指纤长,稳然夹住了剑尖。我不可动弹分毫。 ??你可以留下了,他说。 ??我留下了,只为杀他。人人都知道我这个军营中唯一的女人,人人都知道我是曹操的婢女,人人都知道我待于这里,是为了杀人…… ??我不止一次进行偷袭。他几乎不给人任何可乘之机。总是入寝,长剑亦置于寸手之远。我只能不断地观察,不断地寻找时机。 ??渐渐地,我发现了这个枭雄的寂寞。夜半,营帐中一烛独闪,微光把他的身影映于帐上。点点孤冷。单樽独饮,一杯小小的酒,成了这个坚忍之人唯一的陪伴。他似是不知疲倦为何物,又似无时无刻地享受着倦意。长笔一挥,便是千古豪言;细剑一舞,就如飒风凛冽。 ??我,日日远观他的背影。 ??我知道,他只愿意——天下归心。 ??不觉间,一年即逝。哥哥的丧日,我—必—杀—他! ??轻揣一壶一觞,我缓步步入他的营帐。他手中执一公文,眉尖微有皱态,见我进来,稍稍舒展。我无言,他无语。 ??沉默。 ??不知何时起,我们的关系似有微弱的改变。又似,完全没变…… ??轻斟一杯酒,我递去。他饮下,没有丝毫犹豫。酒汁润过他的咽喉,淌下。 ??你不怕我下毒吗?我问。 ??他的眼角抬了抬,你还想杀我吗? ??心里仿佛从此就多了这样一句生涩而带些心痛的话语。我似是真的下不了狠心。但当哥哥的身影于脑中闪过后,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。我说,我想杀。匕首,于腰际取出,荧光炫满了屋室。 ??金属的光泽如点闪过。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伤色,那一刻,心痛,有如钻心。他明明可以躲,却偏偏站在那里,静若苍木。 ??因为这样的他,我慌了,乱了。匕首于我手中硬是偏了方向,刺中他的偏腹。血点点落下,溅成一片红迹,凝重又诡异。我的心似不能再跳动,瞬间停滞。 ??真的还想杀我吗?他问。 ??那片血泊于他,视若无睹。 ??匕首滑落,“铛”地一声,尖锐之声刺耳。外面有了躁动,步履声震于大地,微有颤意。帐帘掀开,外面是耀目的兵甲,荧荧作亮。 ??我轻笑。自己始终是杀不了他。他有我所无法攀越的权力,也有驰骋沙场万夫难敌的武技。更何况,要杀他,我下不了手。哥,我该怎么办?或者,我就将在这万刀之中,化为死魂…… ??身后传来他的声音,一如往日的无可抗拒。让她走,他说。 ??军列中开出一条细道,直通营门。 ??我静静地走上。两边,火把雄浑,炽热的火笼住了我的全身。脚下的每一步都留着印记,浅显又沉重。我知道他在后面看着我,那道目光,即便于万人之中,亦清晰万分。 ??就这样离开吗?我自问。 ??不! ??剑起,银光闪动。没有痛楚。亦或是我已感觉不到痛楚。咽喉处的血痕,诡异地散漫。无力握住手中的长剑,我只能任由它,轻然,滑落。坠于地面,脆若低泣。 ??身体被谁托起。那感觉,厚重又安心。 ??朦胧中,我只见他的脸。没有忧伤的表情,却有止不住的颤动由他身上传来,带着沉甸甸的心痛。 ??血,滴落点点。 ??意识模糊,生命,渐渐消逝。 ??我只能苦笑。哥,我终是没能为你报仇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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